接到钱晋导演的消息，宋书文的脑子顿时“嗡”了一下，耳朵也像是老式调频收音机一样响个不停。
生活简直跟他开了一个恶劣的玩笑，他刚想着好好把《两个人》拍完，争取靠这部电影刷个奖，结果转眼就被导演告知，这部戏都没了。
宋书文冷静了一会儿，想要跟钱晋导演再打个电话确认一下，结果对面已经关机了，最后还是赵铭起给他打了个电话，让他明天找自己聊聊。
心里有事的宋书文晚上根本没睡踏实，第二天早早地顶着两个黑眼圈去了赵铭起定的茶馆包间。而一见到赵铭起，宋书文也顾不得客气，直接开门见山道：“您就告诉我这究竟怎么回事儿吧。”
“你应该知道，钱晋导演为了拍这部片子，跟影视公司的高层达成了一个交换条件，就是他去执导那部当红流量主演的都市剧，然后公司给他拨款立项，拍一部他想拍的电影。”
“是，我知道这事儿，钱导跟我说过。”
“但老钱这人吧，太相信那个跟他一起闯荡出来的影视公司高层了，所以只立了一个口头上的君子协议，并没有落实到纸面上。结果前一阵子影视公司高层突然来了个大换血，上一任高层立下的项目多半都给停了，更别说这个君子协定了。”
宋书文手一顿，抬起头看着赵铭起：“新官上任三把火，就得先把上一任种的花花草草都给烧了？”
“对，就是这么个理。”
赵铭起说到这里，端起茶杯呷了一口，接着又道：“不过真要说起来，《两个人》被撤了项目，跟你也有一部分原因。”
宋书文这下真愣住了：“这怎么还有我的事儿？我在圈里的那点名气都是演配角攒下来的，我一个配角能有什么原因？”
“就因为你这个配角。”
赵铭起又呷了一口茶，为宋书文揭秘：“之前钱晋导演拍的那部都市剧的后期制作已经差不多结束了，公司内部也审过。明眼人都知道那位陈风林的演技惨不忍睹，全靠后期培养和你这个配角撑着戏。但这位的人气太旺，一部剧只要戏没崩，怎么着都能给公司赚钱，所以公司就想趁热打铁，再给陈风林拍一部剧，叫《镇魂令》。”
《镇魂令》？
宋书文的脑子一瞬间出现了空白，那不是黎宇青接了男主的戏吗，而且经纪人老许还说给自己争取了一个试镜的机会……
他心里忽然又生出一丝了然，是了，黎宇青说这部戏的两个男主早就定下了，对外说还在找演员试镜纯粹就是个炒热度的幌子。而自己如果真的去试镜了，大概率会得到一个戏份不错的配角。
赵铭起一直借着喝茶的动作看着宋书文，瞧见他脸上的表情变化，明白他已经想通了其中的关节，这才说道：“所以现在问题来了，既然公司决定将资源堆在《镇魂令》上，怎么可能让一个很擅长拍这种戏的导演，和一个能给帮着陈风林演戏的配角演员去拍什么文艺片。”
他极有条理地分析着：“你等着吧，你经纪人应该很快就会跟你说已经替你联系了一个戏份很重的配角，而且以后陈风林再拍戏的时候，也会优先考虑你去演配角，这就叫戏搭子。但戏搭子这标签……反正贴上了就甭想再摘下来了，你就算是再想演主角，想拍电影，人家导演和资方的第一个念头肯定是，这不是那谁谁的戏搭子吗，专门演配角的那个，咱有个配角或许能找他试试，主角……主角人家肯定不会考虑你，圈里比你红，比你能拉票房的人可太多了，人家考虑你这么个戏搭子干嘛？”
“本来呢，这里面的门道应该你自己去琢磨。而你经纪人百分之百会觉得这是一件好事儿，张口就是劝你好好演戏。至于我，其实没什么立场给你分析这个，分析那个的，可咱爷们脾气对路，演戏也对路，我就觉得，我得单独把你喊出来，把这里头的弯弯绕给你掰馅说瓤地讲明白了。”
最后赵铭起干笑了一声：“我稀里糊涂地演了一辈子配角，到这岁数倒也混了个衣食无忧，所以我没什么心思改变现状。但你不一样，我看得出来你心气儿高，是真真地想当个演员，拍好戏，也拍好戏的，所以我得把路子给你讲清楚了，再让你去选。”
这间茶馆的装修很考究，包间里放着的都是红木椅，但现在宋书文坐在椅子上却没什么风雅的心思，只觉得下边冰凉，一路凉到了心里。
说实话，他在圈里摸爬滚打到现在，被临阵换角的事儿也经历过，对自己给人当陪衬，演一辈子配角的事儿也有过预估。反正圈里黑，这是大家公认的事实，他宋书文也没必要装什么明眼人，大家一起闭着眼睛摸着黑瞎跑，他也从来没觉得有什么问题。
宋书文有点奇怪，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想拍电影，想当主角，有了这种不该有的野心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