薛澜娇的话让姬珧心中一动。

    江则燮曾有一子一女,但是唯一的儿子在很小的时候就夭折了,此后他便再未孕育子嗣。也是因为豫国公府一直未请立世子,最开始的时候她的父皇才对他放松警惕,后来大禹疲态慢慢显现出来,父皇身体又愈发不好,江则燮的野心便慢慢包藏不住了。

    到父皇临终前,江则燮更是成了大禹的心腹大患。

    对名门贵胄来说,绝嗣是大事,江则燮没有自己的骨肉血脉,赢得了天下也坐不长稳,所以姬珧一直以为这是江则燮用来蒙蔽她父皇的手段。

    可是,听闻薛澜娇的话后,姬珧发现前世有些解释不通的地方突然就能说得通了。

    当时也是上原先揭反旗,叛军浩浩荡荡越过涉江南下金宁,因为他们攻下繁州稳定后方,一路上可谓是势如破竹。

    可是不等江则燮打到金宁城,虞弄舟突然反将一军,控制公主府,先一步占据京师,把江则燮挡在京城之外。

    现在再看,江则燮之所以没有选择反抗,一方面有他实力不济的原因,另一方面,也许就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将来很难有个儿子,唯一的亲外甥又有称霸天下的野心。二人继续相争下去只会两败俱伤,反倒有可能让别人有了可乘之机,不如退而求其次,双方握手言和,让江则燮之女成为新帝未来的皇后,这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个两全其美的选择。

    薛澜娇躬着身,双手撑在身前,垂头沉默不语,姬珧又问了几个问题,她都支支吾吾的,能看出确实对江则燮所知甚少,至于江则燮不能人道的传言到底有多少可信度,都是见仁见智的事。

    起码姬珧觉得这对她没有什么影响,最多只是平添一个笑料而已。

    没有儿子,女儿又烂泥扶不上墙,西边打得再火热,终归也是给他人做嫁衣,姬珧唯一要警惕的就是虞弄舟再次同他联手的可能。

    “你起来吧。”

    姬珧淡淡说了一句,薛澜娇肩膀震了震,似是受到了惊吓,而后急忙应是,起身后仍低垂着头。

    宣蘅也总是这副模样,但她的唯唯诺诺的表现都源自内心深处的胆怯,当初她把她交给容玥,将近半月的调.教已让她磨掉了身上所有棱角,变得百依百顺,主要原因还是她屈服了金宁卫雷霆狠辣的手段。

    可是她并没有对薛澜娇怎么样。

    一个人始终不敢看你的脸色,大抵上有两个理由,一个是他害怕,另一个,就是他不想让你看到他的神色。

    若是看了,恐怕会暴露什么。

    姬珧勾唇笑笑,对她道:“今后你就跟蘅儿一样,在本宫近前侍候,既然那些端茶递水的活你都做过,应当不会跟她一样笨手笨脚的。”

    宣蘅脸一青。

    姬珧看着垂身的薛澜娇,神色一丝也瞧不见,可是摁在裙裾上的双手微微蜷缩的小动作却还是被她捕捉到了。

    薛澜娇俯身磕头,欣喜不已:“多谢殿下恩典!妾身——奴婢一定尽心尽力侍奉好殿下,只求殿下能脱去奴婢的贱籍,奴婢不想死的时候,还背着军妓的罪名,死不瞑目……”

    姬珧笑得良善:“你既然都是本宫的人了,贱籍什么的便可一笔勾销。”

    薛辞年微微皱眉,刚想要张口说什么,姬珧已经看了过来,对他笑了笑,跟薛澜娇道:“这都是看在你哥哥的面子上,你是托了他的福,沾了他的光,知道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