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……总之,我都这样了,他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,看都不多看我一眼。”一大通念叨完,如愿长出一口压抑在心的郁结之气,愤恨地做总结,“我看他不是道士,他是和尚吧!”

    燕婵觉得如愿是否符合描述中妩媚动人如绝世妖姬的形象还需存疑,但没点破,只轻轻挑眉:“那你急吼吼地冲到我这里,对着我说了这么一大通,是想让我说些什么?和你一起骂他?”

    “当然不是!我是想,”如愿诚恳地看向师姐,“除了直接跑过去告诉他,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吗?”

    “还是直接告诉他为好,直来直往最佳,天下的误会往往是因为试探来试探去,可能只是一句话出差错,结果就千差万别。你这么犹豫,难道是不敢?”燕婵笑她,“我们天下第一、无所不能的如愿,还怕这么点事?”

    她本是调侃,如愿却神色一敛,半晌,讷讷低头:“是啊,我不敢。”

    “如果他只是不喜欢我,倒还好,反正我也不会强迫他,就当我是一时发昏,过几个月,再不济过一两年肯定也好了。”她的声音有些苦涩,“就怕他那样心思重的人,觉得我是觊觎他,图谋不轨,想来想去,最后连朋友也没得做。我不是要逼他,我只是想试试而已,不想闹得难看。”

    “可你确实图谋不轨。”燕婵故意说。

    在如愿哭唧唧抬头之前,她又沉下声音,语气显而易见严肃,“既然如此,那我倒也有个法子。”

    如愿霎时收住将要挤出眼眶的眼泪,急切地问:“什么方法?”

    “你就告诉他,你家里要替你定亲,已在相看合适的郎君了。一开始说得轻松些,别上去就像是要哭,免得他觉得你是求他帮忙,做出的反应和他看待你的真正态度有偏差。”燕婵说,“若是他也喜欢你,肯定不答应。”

    如愿闷闷地“哦”了一声,想象不出玄明不答应的模样,又不愿承认他可能真不喜欢她,犹豫着给他找补:“但是,别人的婚事,不太好随便说吧?再说……唔,他是那种很收敛又体贴的人,这种话可能说不出口的。”

    燕婵看穿她的小心思,心里哀叹,就当是哄哄这个料想不会在这段情路上有什么好结果的小师妹,放软语气,顺着她的话说:“有些人确实内敛,苦死了也自己憋着,再不愿意也不会说出口。那你就看他的反应,比如突然多话或多手脚,或者半天说不出一个字……之类的怪异反应。如此,不说一定是心悦你,至少心里有你,不想让你同他人定亲。”

    如愿跟着燕婵的话点头,细想一会儿,一脸严肃:“谢谢师姐,我明白了。我现在还有点儿乱,回去再想想吧,过两天就去找他。”

    “好。”燕婵微笑着给她打气,“放宽心,你这么好,聪明漂亮还能吃苦,但凡肯给真心,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你?”

    ——若真的有,不如立即换一个。不要难过,也不要耽搁。

    但这句话终究太不吉利,燕婵舌尖一动,吞回腹中,只拍拍如愿的肩头,“先好好想想届时要怎么说,别到时候要上场了露怯,让人看出破绽才是真麻烦。”

    “嗯嗯。”如愿郑重地点头,从师姐这里取了经,她的情绪又扬起来,笑眯眯地畅想,“要真是成了,你得算是媒人,放传奇里是花仙鹊仙,等我成婚,我给师姐包一个这——么——大的回礼!”

    燕婵笑着把她比划的手臂拍回去:“那我就等你的回礼,不值一千金的我可不收。”

    如愿又一点头,随口告辞,一面想该怎么措辞,一面挠着脑袋往药坊外边去了。

    正巧和回来的人擦肩而过,方少舒莫名其妙,人走到药柜前,脖子还拧着看向药坊门的方向:“今儿怎么回事,出大事了?怎么蔫成这样,我和她打招呼,理都不理我。”

    “应该是没听见,毕竟相比起来,和你打招呼实在算不了什么事。”燕婵摇摇头,“这两天买点放得住的、她爱吃的点心备着吧。”

    如愿的机会没那么容易来。一边是要克服试探的羞耻,且要细想届时该怎么自然而从容地把假消息告诉玄明;一边是堆积如山的事务,西市的裁衣坊是进项口子,刚请来女先生的学堂就是个吞金的窟窿,白银如流水地在两边奔波,还得应付来往刺探的人,嫏嬛局又才刚上手,得和周边人再熟悉熟悉。

    一拖延就拖延到了八月中,手头的事都勉强上了正轨,如愿终于狠下心,借着中秋的名头,亲手做了一食盒月饼带去玄都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