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日又是个大晴天,黄莺六子两人早早的出门,买菜卖菜的人又络绎不绝,大伙脸上都喜气洋洋,为久旱逢雨,也为生活依然很好的继续。

    桥上一个妇人和汉子嚎啕大哭着,本来围了不少人,一会儿觉得没啥看头就散去了,又有新的不明事理的人重新围上来,如此往复着,人也没断过。黄莺和六子都不是爱凑热闹的主儿,远远的见了,尽量避开人群,绕开了。

    六子满目悲戚的回头看了一眼,叹了口气,见黄莺已经滑远了,紧蹬了两脚,加速追上去,神秘的问:“黄莺,你知道刚才那是谁吗?”

    黄莺听他的语气,像是知道不少内幕似的,问道:“怎么,你认识?”

    “嗯,那是温家的大叔和他媳妇儿。”六子说,“他家两个娃,昨天下大雨出去玩儿,在桥上没站稳,被水冲走了,如今连个尸首都找不着。”

    妇人已经喑哑的哭声还隐隐的从身后传来,听见这样悲惨的故事,黄莺不由侧目,说:“那确实好可怜,难怪他们要在桥上哭了。”

    六子说:“是啊,温家兄妹对人可好呢,平日里笑眯眯的,谁见都夸,这下他娘可真是要难受好久了。”

    别人生命里不可承受的痛苦,也只是大家嘴里几句轻飘飘的闲话,是也不知道,温家夫妇现下是怎样的哀痛。

    今日买菜的任务并不重,所以黄莺索性没和六子一起去,到了城南径直去了红叶书院,在亭里等了许久,“阿若”还是没来。

    就在黄莺马上就要不耐烦,打算进书院去请人把“阿若”叫出来时,看见他从书院后急慌慌的跑出来了。

    沈临水原本今天想一大早出门的,偏她娘今天兴致好,早上拉着他说了好一会儿话才放他出来,在马车上匆匆换了阿若准备的家丁服,又想办法把车夫和阿若都支开,他才抽身跑过来。

    他额头上都是汗,喘着粗气,倒是褪去了些往日的书卷气,有了些活泼少年的样子。

    “你不用跑这么急,我多等会儿没关系的。”黄莺安慰他道。

    沈临水气还没顺过来,断断续续的说自己准备好的说辞:“今天少爷背书,把我多留了会儿,你等很久了吧。”

    “没事,我每日出来买菜,出来的就早些,不过我今日只有这一件事情,所以没关系的。”说着把蓑衣递给他,说:“我昨日回去洗过了,在太阳底下晒的干干的,谢谢你的蓑衣。”

    “不客气,不客气。”沈临水接过来随手放到桌子上说。还没等他说出让黄莺再给他接着讲故事的请求时,黄莺就开口说到:“那没什么事的话,我就先回去了,我朋友还在菜肆等我呢。”

    “啊?”这下轮到沈临水慌了,人家借了蓑衣,也好好的还了,昨日还给自己讲了这么久的故事,现在还有什么理由把她留下来呢。沈临水感觉自己此时真的可以用焦头烂额来形容,感觉翻尽自己的脑子也找不出什么好的借口能把她留下来了。

    “等一下。”沈临水拉着黄莺的衣袖说。

    “怎么了,你说。”黄莺不自在的把袖子从他手里扯出来,搞的沈临水一下子红了脸:糟糕,糟糕,自己怎么连男女大防这样的忌讳都忘了,真是昏了头。

    黄莺见他愣在原地,不动也不说话,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,问道:“怎么了,阿若?”

    “啊?”沈临水回过神,心下一转说:“哦,昨日我家少爷知道我把蓑衣借给你,生了好大的气呢?”

    黄莺诧异的问:“真的吗?你不是说你家少爷最是良善了吗?”

    “是啊。”沈临水给自己泼起脏水来丝毫不嘴软,说:“平日里是很和善的,但是昨日我不知道那蓑衣要留着给先生的书童用,擅自借出去,让少爷闹了好个没脸,所以回去就朝我发脾气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