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方牙行位于南城的西南角,沈府却在北城的东北角,黄莺等人才在牙行安定了没有一刻钟,就又踏上了征程。

    原本没有一丝风,天儿热极了,连街边的柳树垂下的枝条都懒懒的,不见分毫摆动。他们走了不远,到了江边,大概是有水的缘故,似是凉快了些。

    江面开阔,水流很平静,两岸的地方各用石头砌了五六尺见宽的小径,旁边用简单的栏杆围了,防止行人落水。

    江上来来往往行船不少,有雕栏玉砌的花船,一看就是富贵人家游水用的;也有低矮坚实的货船,匆匆的拉了货物赶路了;更多的是沿着南江岸的小渔船,大多是南岸渔民家里自己的,也有买不起一条渔船,几户合买一条的。此时正是歇市的时候,一个个都紧挨着栓帮在江边。

    江上横架着三座长桥。抬眼看去,中间的一座比两边的略高些,瞧着也更气派些。上面来往的人谈不上丰神俊逸,但也都是穿金戴银的,哪怕是垂首而立的小厮,也略平头正脸些。两边的看上去像是一样宽,桥洞的样式,石栏的数量也都是一样的,乍一看看不出区别。

    桥上没有一阶楼梯,都是用青砖细密的铺了,缓缓的上坡,又缓缓的下来,要是坐在马车里,估计都感觉不出来走了个坡地。

    黄莺心想:这安宁城真是托了那个县主的福,城市基建做的这样好。

    才过了桥,景色就突然不一样了。家家户户都有二层高的观景楼,黄莺细看,发现路果然更宽些,街上叫卖声小了许多,沿街的商铺门额也精致了许多,让人有些眼花缭乱的意味。

    不一会儿,过了府衙,复行了一个街口,就到了沈府。

    到沈府后,原本跟在曹管事身后的前去传话的沈府小厮忙赶上前去,迎着曹管事一行人往旁边走,进了个小弄堂。门口有个守门的小厮开了侧门,引曹管事等人进去。黄莺等人目不斜视,紧紧的跟在曹管事身后,穿了两个小院,在一处开阔的院内站定了。

    黄莺等人各自找了地方,列好队等着,见几个小厮丫鬟来往了数次,听见月门后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。

    “曹管事,刚从庄子上回来就烦你过来,真是麻烦你了。”一个穿蓝黑缎面绣暗花纹的中年男子走来,抬了抬手,略做了个揖。

    曹管事忙点头哈腰的起身,说:“不敢不敢,沈府既有事,我是一刻也不敢耽搁,收了您的信儿就选了好的送来了。各行当的都有,共三十五人,这是他们的册子,您请。”

    李管事说:“既如此,就有劳你了,我也不多虚礼,今儿事出突然,我就先看看哪些留下,不行的还烦你带回去。”

    曹管事笑到:“这是自然。”说罢递上黄莺等人的身份册子,就立在一旁。

    李管事打开册子略瞧了几眼,喊来身后一个清秀的小丫鬟:“星雨,你来,先看看小姐院里要哪些?”

    这个名唤星雨的丫鬟上前来略福了福,说:“李总管,这新人进了院里,小姐定是要发觉的,到时候可就别怪我没帮你瞒着了。不过就是个喂猫的丫头,怎么敢把手伸进小姐院里要人的,你这个总管也肯依他。”

    李管事见星雨不在外人面前给自己留脸面,也不敢发作,谁让她是小姐身边最得脸的大丫鬟呢,只一个劲儿赔着笑,说:“这不是怕三少爷闹狠了嘛,星雨姑娘莫急,且先瞒一瞒,万事等老爷夫人回来再说。”

    星雨见李管事讨好的样子,虽心里仍有些气性,但也没说什么,拿过李管事手里的册子,挑人去了。

    正巧小姐院里伺候的人少了些,趁此机会多买些好的才是正理。星雨拿着册子,先挑了两个强干的妇人,两个看着机灵些的小厮,又往春秀这边来,打算挑一个绣娘。见册子上几个人履历都差不离,便抬眼看几个人的样貌,春秀人如其名,皮肤虽有些粗糙,但眉眼清秀,这就入了星雨的眼。星雨又细看,发现春秀的衣裳虽陈旧,但衣角袖口,都用同色的粗线细细的绣了许多的花草,星雨暗自点头,把春秀的衣角翻起来看看,觉得甚是不错:这妇人看着也面善,针线功夫也是不错的,还有心思能在衣服上绣花草,定是有一颗玲珑心。心想着就对春秀说:“就你了,出来吧。”

    春秀大喜,谢了恩站到一旁,激动的盯着黄莺瞧,只盼着黄莺也能被选上才好。

    到了黄莺这队,星雨确停了下来,黄莺暗喜:看来还是上天眷顾我。一时间脑子转了几转,想不出什么更好的法子来让自己入选,只眼珠不错的盯着星雨。

    星雨本就想选一个记账的,在厨房跟着采办帮忙,这活计一般都是男子做,原本就没把黄莺放在眼里,这会儿见黄莺一个劲儿瞧她,以为是牙行没教好规矩,就瞪了黄莺一眼,说:“你这丫头好没规矩,瞧着我做什么。”